文:新加坡国立大学/陈楠
从小到大,常常被叫“猪”。贪吃、贪睡,犯懒时天塌下来当被子盖。上学后,多少被“驯服”,收敛散漫本性。但,在一件事上总是痛苦;这几乎可以说是新时代年轻人的通病!无他,“赖床”尔。
信息爆炸的今天,时间是最稀缺的资源,睡眠时间遭无情压榨。每早睁眼如攀岩一般艰难,每晚睡过去跟死了没两样,起身下床更是天人交战。绷紧力量让双脚触地的刹那,眼前走马观花闪过各种可能性。会不会是周末?是居家学习日?发生水灾火灾不上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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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次,赖床过头,见准时上学无望,直接给班主任发信息:睡过头,今天不去了。引得老妈连连咂舌,骂我“过于胆大妄为”。末了,感慨如今小孩无法无天。我笑笑安抚她:不,别人都乖着,坏的就我一个。
有时我也会想,这么悠哉真的没问题吗?自幼反应迟钝,木讷淡然,简直与猪无二致。除了故事,甚少东西能勾起我的反应和情绪。团体比赛时,备好资料的我在台下等待开场,径直睡去,搞得队友哑口无言。哈哈哈,何必太认真?“懒”是好事吗?无数伟大发明为满足懒人而生,无聊时的狂想诞生了震撼人心的作品。我一介凡夫俗女,不敢自诩为什么人物。只是在世间短暂走一遭,不愿活成傀儡,机器似的按部就班。
在当下这个野心发酵、步伐飞速的社会,以概率和推理为参考依据,效率和产出快成了唯一衡量标准。做梦至死的感性时代似乎已随风而去。可仍有一群怪咖,他们不以酬劳丰厚而满足,不把名利双收作目标。形形色色静观默察的局外者属于这类怪人,还包括将其一生耗费在打游戏、环游世界、冒险和白日梦上面的懒鬼。
我没有恢弘而远大的目标,亦不认为离经叛道便能通往幸福的幽香小道。然而,懒猪如我,将誓死捍卫“懒”的权利。这里的懒,并非自暴自弃虚无度日,而是一种选择权。平凡如我,不奢望选择权能永远握在手中;只希望能在某些清晨,理直气壮说:“今天,只属于我自己。”不做薪水和规则的奴隶,亦无需将世俗完全摒弃,随心所欲不逾矩。
懒也就罢了,随和还是优点呢!偏偏我天生自带孤僻。最令我啼笑皆非“社交酷刑”,是一群人进行毫无意义的集体游戏,通过游戏记住彼此姓名,过后再忘个一干二净。朋友知道我的真实想法,一顿摇头,直说我这不合群的性格得改改。殊不知,有时,在尚且体面时及时退场,才不会被尴尬溺毙。
苍苍莽莽的天地之间,本应各行各路。若有缘,三言两语便感应到磁场相近,可进一步发展。话不投机半句多,若无化学反应,而强撑着四处逢源,实乃苦差。还真是——高山流水,知音难觅,半生漂泊,谁与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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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复一日的重复和枯燥,磨去多少人的棱角和鲜活性格。梦想崩坠干涸,浪漫剥落消亡。即使低眉顺耳可换得融入,在噤声的同时,是否沦为“沉默的大多数”,使本就模糊不堪的身影彻底从世上抹去?可谓虽生犹死。知道自己是谁,明白内心渴求,了解世界但不盲从大流。我想,若达到以上三点,或能在尘世间做到极大程度的进退自如。
王小波先生提过一只“猪兄”,坚守自我,特立独行,令他敬佩至深。有勇气拒绝生活的设置,有底气挺直背脊,从人推人的汹涌潮流中逆行而上。这只猪,也算我的偶像。
在星星失踪的夜晚,我叩问自己:为什么当那特立独行的猪?
因为我爱小波?
是,可不全是。
我找来纸笔,在日记里写下:“吾爱小波,更爱尊严与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