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剧《仁医》在Netflix回放，让人再次沉浸在那个扣人心弦的历史故事中。
这几年对大航海时代的跨文化交流产生浓厚兴趣，驱使我透过探究相关资料和旅行，试图拼凑出那个时代的全球化图景。特别是今夏在日本平户和长崎的旅行，对那个时代有了更具体的联想。所以15年后重温这部穿越剧时，可以比之前更细腻地品味《仁医》所描绘的那册历史画卷。
日剧《仁医》海报。（图：互联网）
荷兰的学问受日本青睐
《仁医》中的主角南方仁，一位现代脑科医生，意外地穿越到江户时代末期，而男主所掌握的西式医疗知识，在剧中被人们称为“兰医”。兰医是“兰学”（Rangaku）在医学领域的具体表现。那么何谓兰学呢？它指的是“荷兰的学问”，在日本的汉字中又名“兰”、“阿兰陀”或“和兰”。
荷兰在这么多的西方国家中，为何被日本特殊看待呢？原来是因为17世纪初，德川幕府开始实行锁国政策，严格限制所有外国人入境，仅允许荷兰人在长崎的人工岛“出岛”（Dejima）进行贸易。（有关荷兰东印度公司与日本的开端，可参考美剧《幕府将军》白人武士三浦按针的真实人生 一文）
荷兰商馆馆员在长崎出岛的生活。（图：彭菲菲翻拍自出岛和兰（荷兰）商馆遗迹）
然而，日本并未因为锁国就孤陋寡闻，而是通过与荷兰的有限交流，一窥西洋的科技、医学、天文学等领域的发展，厚积薄发，广储实力为日后日本的现代化奠定了基础。
兰学的发展一开始主要集中在医学、天文学等实用性较强的领域，通过少数有机会接触荷兰人的日本学者传播。他们学习荷兰语，将荷兰书籍翻译成日文，并在私塾中教授给学生。这些学者被称为兰学者。
长崎的出岛就像是个万花筒，日本人在这端看到了缤纷的花样，彼端被投射的就是荷兰，而筒身则是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船队。虽然荷兰东印度公司在18世纪末就宣告倒闭，然而荷兰商馆还继续延续它的影响力，直至明治维新。
兰学影响跨时空跨国界
兰学的兴起，为日本带来了全新的知识体系。而医学又是兰学发展中的一项核心学科，即前文提及的“兰医”。所以，当《仁医》男主角回到江户时代末期时，兰学已在日本有一定程度的普及。兰医们学习了西方解剖学、生理学、药理学等知识，并已经开始将这些知识应用于临床实践，甚至与传统的汉医本草学知识进行融合。其中最具影响力的，莫过于《本草纲目启蒙》这本著作，由小野兰山（1729-1810）所著。当中综合了许多西方的药物与草药知识，尤其是荷兰的医学部分。
荷兰东印度公司位于代尔夫特（Delft）的旧址。（图：彭菲菲）
秋天时，我去了荷兰代尔夫特（Delft）旅行。代尔夫特曾是荷兰东印度公司（VoC）的重要据点。其中著名的景点老教堂（Oude Kerk），过去有许多人葬在这里，有些名人的位置特别会标示出来。就在画家维梅尔（Vermeer）墓碑不远处，除了标出人名，还放上了植物标本与放大镜，原来是Jacob Jansz. Graswinckel（1536-1624），一位草药医学家，一生谦逊钻研草药医学，虽然没有离开过代尔夫特，但是其行谊还被作家当作历史小说《代尔夫特奇迹医生》的主角原型。
Graswinckel医生的墓碑及介绍。（图：彭菲菲）
小野兰山与Jacob Jansz. Graswinckel，两位医生虽相隔数百年，没有直接的师承关系，但他们所处的时代背景，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航海探险，将世界各地的植物带到了欧洲，积累了植物学知识。
放大镜下老医生的植物标本，其实当年正以一种奇特的方式在影响着世界的另一端，启迪了日本兰学家，成就了日后的巨著。虽然老医师一辈子不曾远行，但是因缘际会形成的兰学，却联系了彼此。这种跨越时空、跨越国界的学术交流，为《仁医》主角所代表的现代医学奠定了基础。
历史是一条条绵延不绝的河流，我们每个人都只是其中的一朵浪花，最后都汇入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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