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恐怖电影《破墓》(Exhuma),由《娑婆诃》导演张宰贤操刀,影帝崔岷植、金高银、柳海真、李到晛等领衔主演,韩国上映32天突破1000万观影人次,至今已超越《尸杀列车》。
看这部电影,会一直回想起1985年林正英主演的经典香港僵尸片《僵尸先生》,除了萨满仪式跳大神和中国道士驱魔方式不同,崔岷植饰演的风水师本身不懂捉鬼,需要借助女巫师之力联手,不比林正英饰演的九叔道行高深一手包办之外,《破》很多地方其实与《僵》高度相似。
剧情结构与《僵尸先生》相似
《破》主线中的问题家庭,是被形容为“富到漏油”的豪门朴家,长孙出世后啼哭不止,求救萨满巫师,鉴定为祖先坟墓出问题所致,遂再请来风水师迁棺。风水师建议火化尸体,但因突然下雨而不宜火化,于是将尸体连同棺木寄放于医院太平间。
《僵》的事端同样发生在一户富裕家庭——巨贾任家,任老爷请九叔为先父起棺迁葬,因旧穴“蜻蜓点水”不可再用,九叔于是建议火化,但任老爷不肯,故先将尸体寄望义庄,从长计议。
很相似吧?
两部中的祖坟,都遭人恶意摆布,朴家祖父是狐仙为防止他布下的局被破坏,欺骗其后人将祖父葬在那里,据后来的风水师说,那是个根本不该埋人的阴地。任家则是因祖上强要了别人的风水宝地,遭到报复,墓穴风水被破坏。
《破》剧情中段主要描述朴祖父鬼魂作祟,直到风水师发现原墓穴还埋着另一副棺材后,转向了僵尸打怪路线。
《僵》同样是中段先玩了一场女鬼诱秋生的戏码,才进入后段的围剿僵尸王高潮。
从富有人家起棺、移棺,到鬼魂出场,以至僵尸收场,两部的剧情结构竟如此雷同。
港式驱魔更专业更精彩
狐仙埋日本僵尸,采用竖葬,但没说明原由。《僵》的任老太爷亦是竖葬,九叔则说:因“蜻蜓点水”穴长三丈四,只四尺可用;阔一丈三,只三尺可用,故棺材不能平葬,要法葬(也就是竖葬)。不仅给予解释,听起来也合情合理。
事实是港产僵尸片对各种葬法、习俗,常会通过片中人物解说,虽然未必完全属实,起码头头是道,也让人觉得够专业;《破》则对这些完全不予解释,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意味浓厚。
与老港僵尸片中的民俗鬼怪丰富性相比,《破》显然逊色很多,它提及的无论风水堪舆术,或五行相克法,都是老港僵尸片的老生常谈。
这些基本款到了僵尸片后期,都被更推陈出新的后浪打翻在沙滩上,几乎不太出现了,反而是韩国电影如今拿来当能开眼界的宝。
《破》的跳大神仪式,有别于港式驱魔,但也绝非《破》开的先例,同为恐怖片的《哭声》和韩剧《谤法》,就对跳大神做过不小的描述。
跳大神来去多为唱歌击鼓,挥刀跳舞;老港僵尸片中各式各样的驱魔捉鬼打怪手法,则层出不穷,论精彩多变,后者肯定有看头得多。
不过导演张宰贤有他聪明的地方,就是选用金高银和李到晛演萨满巫觋,颜值担当,男女通吃,拉近了年轻观众的距离,不让他们觉得神鬼迷信只是老一辈的事。
片中这对女美男俊的年轻巫觋,也会到健身房和普罗大众一起运动,充分表示即便拥有巫师头衔,私下其实亲民并无异于常人。
最强巫女见到僵尸被吓呆
金高银饰演巫女花林,见到日本粽子后(盗墓者泛称僵尸为粽子)吓得几乎屁滚尿流,无法动弹,表现太也差劲,怎么说都是韩国实力最强巫师(根据她的人设),被僵尸吓成那样,很不像话。
可惜了她之前塑造的高手架势,瞬间破功,荡然无存,其副手峰吉都还比她镇定得多。
崔岷植饰演的风水师金相徳,感觉经验老到,但乍见鬼魂僵尸,也着实惊得不轻,看来他看了40年风水,必然都无惊无险,得过且过。
虽然最后金相徳凭一己之力想出破解僵尸之法,力挽狂澜,但相比九叔遇到任何妖魔鬼怪都临危不乱,随时出招抵御攻击的风范,两人差别实是不可同日而语。
只能说,金相徳终究仅是个帮人找找宝地的普通风水师,与九叔这样道行高深的道士不再一个天平上。
所幸《破》演员演技在线,也可能是导演掌控得好,无论风水师、葬仪师、巫女、副手,在各种状况下的肢体语言和眼神,都有不错的交流诠释,连花林找来帮忙的大小巫女,也成功带起惊心紧张的气氛。
效果有到,恐怖不足
《破》从一开始通过取景、运镜,已让人感觉气氛诡异,有一种山鬼欲来的不安。摄影和美术加强了视觉体验,仿佛就说这是一部有质感的精致惊悚电影。
这也是它与《僵》的一大分别,老港僵尸片大多不走极端恐怖氛围,还经常带诙谐幽默元素,这大概是拜香港独树一帜的搞笑功夫片所赐,僵尸片很多幕前幕后人员都来自功夫片,理所当然将前人智慧延续了下去,但亦使它成为香港僵尸片的特色之一,全球其他地区的恐怖片就几乎没有搞笑成分。
《破》则老老实实正正经经地拍,制造传统观念上的悬念、惊悚、血腥、恐怖,以韩式风格包装。
朴家祖父鬼魂作祟那场就极有效果,尤其以电话和敲门来诱导朴家家长放它进屋那一幕,但它制造的更多是紧张感,而非恐怖。
很多画面处理太暗,一些理应感到可怕的镜头,根本看不清楚,也就大大削弱了视觉惊吓效果。这也包括后来僵尸出场时的情景,它在猪圈那段就很模糊,只能凭着骨折撕裂音效来判断它杀了人(或是猪)。
鬼魂转僵尸,好还是不好?
我一直以为《破》是恶鬼灵异片,没想后来出了僵尸,不得不说看到日本粽子出场时,我有稍微皱了下眉,明明之前鬼魂戏码的氛围到位了,突然间虚无缥缈、无法掌握的鬼被具像化,那种原本一直猜不透、抓不牢的不安和恐惧,一下子被揭盅,反而失去其神秘的未知性。
偏偏僵尸还要是日本鬼子,打怪硬要配上抗日情怀,显得多余,而且老港僵尸片也都不知抗日过多少回,虽然两者要表达的情绪不尽相同,但看惯港片的观众,难免觉得缺乏新鲜感。
僵尸口吐人语,更是让我眉头皱得更深,就如一些西方魔幻影剧中的喷火飞龙能讲英语与人沟通一样,很难接受。
花林用糯米镇压僵尸,《僵》也早已玩过,而且玩得更尽,还要身中尸毒的文才喝糯米粥,在糯米堆上手舞足蹈。
看完《破》之后,心里其实蛮多疑问,比如朴家为何不允许开棺材,墓地里的怪蛇是什么,狐仙为何在墓穴做双葬,朴祖父鬼魂为何杀死自己后代等等,后来上网查了些资料,脑补一番才比较理解,这里就写一写,也欢迎大家来讨论。
狐狸斩断老虎的腰
朴家刚出世的长孙出毛病,确实就是墓地有问题,因为朴祖先葬在了会给后代不良影响的阴地。
关键在于狐仙,他是日本人,为了加害韩国,他算出韩国龙脉所在,欲以“狐狸斩断老虎的腰”方式断其龙脉(朝鲜半岛状似卧着的老虎)。
他将一名斩杀万人的日本将军尸体,以竖葬式埋在断龙脉的位置,施法令他成为僵尸,并埋入铁桩,望能万世钉死这个穴位。
后来一群韩国人知道这个秘密,到来挖走狐仙埋的铁桩救国。狐仙为防最后的日本将军尸体也被挖走,于是诱骗当时卖国求荣的朴家,将朴祖父葬在日本将军棺材的同一位置。
正如金相徳所言,朴祖父是高官,他的墓地自然没人敢再来捣乱,之前起出铁桩的那帮人,反而被当作了盗墓贼。
金相徳知道了这个秘密,决定誓死抱住大韩民国命脉,以水木克火金之法,才成功破坏隐藏在日本将军体内的最后一支铁桩。
故事跳跃大,需自行脑补
朴家家长为何不肯开棺,我猜可能是陪葬品中有朴家卖国证据,所以朴家做贼心虚,想将这家族黑历史保密到底。
朴祖父鬼魂杀害后代,则猜想可能是因后代间接坏了狐仙断龙脉的布局,对日本忠心耿耿的朴祖父才会动杀念。
至于那条人面蛇,是日本妖怪“濡女”,日本民俗作品《妖怪画谈全集·日本篇》、《东北怪谈之旅》、《图画百鬼夜行》皆有记载,想该是狐仙放在墓穴里作为守陵活机关。
这些细节,电影中都没好好交待,有些是一语带过,有些需要自行脑补,就重视剧本及逻辑性的角度来说,不太合格,让人觉得《破》过于着重氛围渲染,却没把故事讲好。
《破》还有一些隐藏彩蛋,如片中角色名字与真实抗日人物挂钩,车牌是为韩国独立日期,日本僵尸讲的话暗藏谜语,可破解他的身份等等。
同样地如果不做功课,不会理解这些导演自嗨的乐趣,但试问多少观众会追根究底,若绝大多数不会,那这些彩蛋无异于零功能,并不能为作品加分。
回到本文开篇所言,对熟悉老港僵尸片的观众(如我)来说,《破》只是一部重新包装过的韩式风味驱魔打怪电影,而且在民俗设定上远远不如港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