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导《误杀》和《唐人街探案》网剧的马来西亚导演柯汶利,新作《默杀》原于2017年拍过一个全台湾演员的版本,因主演黄健玮卷入MeToo风波后决定换角重拍。
新版为中国投资片,并邀得多位中港台知名演员如王传君、张钧甯、吴镇宇、蔡明、金士杰、王圣迪、徐娇、黄明昊等参演。
视觉暴力满档,控诉社会不公
《默杀》是一部乍看似乎很精彩的犯罪电影,大尺度暴力镜头此起彼落,开场不久的校园霸凌就先声夺人,哑巴女孩陈语彤被4名女同学硬粘在墙上呈十字状,还被胶水封嘴。
语彤的自闭症同学惠君遭遇更惨,被玫瑰带刺枝干做成的头冠硬扎入头,头发被剪掉泡水后硬灌,最后踩破礼堂玻璃屋顶跌死。
女学生被霸凌致死,校长、老师、警察却连成一气将事故轻轻盖过,但肇事者终究难逃报应,4名霸凌者先后遭到神秘人残杀。
导演深怕这样还不够耸动,再添入家暴、强侵幼女的镜头,还有多场人物间殴打受伤与车祸画面,锤子狠击、钉子扎掌、刀子割喉,要多飙血就多飙血,不让片中人物的痛刺入观众心里誓不罢休。
视觉暴力做满做足,配搭《误杀》式的阴沉湿漉下雨天,伪东南亚的刻板落后印象,以及种种天理不容和无处申冤的痛心疾首,打造两小时纠结揪心,要你觉着自己看了一场控诉社会不公、意义非凡的电影,满足地离场。
故布疑阵,借桥霸凌
不过导演如此这般期许的观后感,却没应验在我身上,看完《默杀》,我的确觉得抑郁,却是因为电影的用力过猛,因为全员不是恶人就是有病,因为我就像片中被逼灌头发水那样,被迫囫囵吞下连环放送的一幕幕无论是否必要、不管有无意义的犯罪画面。
所有的反转,都是为了带出另一类型的犯罪,像相声的包袱,不断往上翻,却出手过重,因过于刻意而翻覆。
电影一开始就企图制造谁是凶手的悬念,身穿雨衣、见不着样子的杀人犯,在阴暗潮湿的雨夜作案,镜头一转,带到同样身穿雨衣的女主角李涵,让人产生错觉,但这种“嫁祸”手法并不高明。
之后一再突显李涵目睹女儿被霸凌后的隐忍愤恨,算是很努力地扔给她干案动机,但电影才到一半,导演自己就粉碎之前铺排,直接让校工林在福现形——这也是为何我说导演故布疑阵企图让观众误认凶手是李涵的手法不高明。
其实本片可以好好专注讲霸凌,虽然校园霸凌不是新课题,但可以谈论的角度还是有的,比如就很少影视作品会深入剖析霸凌者心态,更多时候都将视角集中在被霸凌者身上,或过后的复仇。
本片4名霸凌女学生,同样没有为她们的心境做任何交待,仿佛4人天生就爱看同类弱者受苦受难,留着霸凌者的血。
而《默杀》显然亦并不想探讨霸凌,只想以此为切入点,拍一部披着暴力血腥外衣的伪社会课题电影。
打她骂她,都是为了她好
片中人物不算多,却也不少,但刻划很表面,演员们很努力演,但受限于剧本对人物塑造的不足,严重缺乏内心剖析,或一味只展现病态行径,即便遭遇多悲惨,终究难以让观众共情。
张钧甯饰演李涵,一开始是一个很尽责保护女儿的母亲,明哲保身程度甚至到女儿被霸凌,她也隐忍不发,只求助于校长帮女儿换班级——这里还硬加了多余的职场性骚扰,只是昙花一现,毫无后续,显然作用是帮导演完成犯罪集邮。
为了寻找失踪女儿,李涵充分展现为母则刚,几乎到了上山下海无所不能的地步——这里又硬加了一场仿造恐怖片氛围拍的偷入杀人犯家戏码,只为肤浅地增加紧张感,并无必要。
李涵的反转是她被揭穿原来她一直暴力打骂禁锢女儿,她的解释是:都是为了女儿好。
前面才为女儿不惜冒着生命危险,后面反而是一个会虐待女儿的母亲,这妈妈有病吧?
导演意犹未尽,再多搞一个反转,原来女儿9岁时曾遭继父强侵,李涵后来过分保护女儿,全因此而起。好吧解释有了,但还是掩盖不了李涵脑子有病的事实,也无法为她长期虐待女儿的行为洗白——若真是为了女儿好,女儿会不知道吗?会痛苦得处心积虑设计最后的逃跑吗?
影帝当布景,工具人太多
李涵打女儿的事情为什么会被揭穿,因为她一直被人偷拍,而偷拍的,是一个跟故事其实毫无关联的小伙子,偏偏这小伙子,却是负责女学生失踪案的警官的儿子,也经常被严父打骂。
就一个工具人,有必要设计这些个关系?为了让观众误以为小伙子是杀人犯,故意让他穿上雨衣;让李涵和警官奋力追捕他,结果逮到后一看:竟是如此素未谋面,还真是超级反高潮。
这小伙子的戏份根本多余,是为了黄明昊的特邀演出?还是搞偷拍戏码又是为了让导演犯罪集邮?
警官饰演者是吴镇宇,我敢说这是他近年最糟糕的一次演出,初出场时是一个脾气暴躁没情商的家伙,本来这也能是一个特色,但这性格并没有贯彻始终,之后就不再出现,一路路人到底。因为这是部犯罪片,要有一个警官角色,于是吴影帝就在那儿当了活布景。
中国一级演员蔡明,有上过27次央视春晚的记录,她也特邀演出了一个邻居徐妈妈角色,因着她平时的喜剧形象,导演让她在片中幽默担当,但很显然非常格格不入,干扰了全片调性。
金士杰饰演方老师,亲眼目睹惠君从屋顶跌落,也见到4个罪魁祸首,却选择隐瞒事实,虽然有拍出校长与他私下低语的画面来暗示他被“收买”,但一直标榜他教人为善,也身体力行地在水灾时救人,却在最重要时刻不交待他何以昧着良心掩盖真相,让这角色行为缺乏说服力,又成了另一个工具人。
林在福为了女儿进行大报复,不仅连杀霸凌者,也不打算放过方老师,却何以没找上比方老师更可恶的校长先生?
两女学生全片唯二亮点
本片最优的是两位被霸凌的女学生——王圣迪演的陈语桐、徐娇特邀演出的惠君。
徐娇27岁了还演中学生,真难为了她,好在少女脸演起来不违和。比较可惜的是她与父亲林在福的过往,就只是唱唱歌,没有更深刻的父女情描绘,以至林在福在女儿死后声嘶力竭,只是刻板化催泪,少了更令人动容的理由。
王圣迪就真的是14岁,9岁开始演戏,10岁出演《隐秘的角落》大受好评,是可塑性高的少年演员。
陈语彤这角色算全片写得最好了,年幼时被继父侵犯,她拿起剪刀割了继父脖子;长大后见到好友惠君被霸凌,同样提了剪刀就想去跟霸凌者拼过,可惜被母亲阻止。
她很想去告诉林在福,惠君死的真相,但再次被母亲阻挡。可见陈语彤心中不仅能清楚区分善与恶,也是一个被逼急了会反扑的狠角色。
所以在长期被母亲虐待下,她最终选择逃离,甚至发挥她那年纪难得一见的智慧,与林在福密谋策划,既帮死去的好友报了仇,也让自己得偿所愿。
这不说话少女的心思,可说是全片唯一高光,最后奔向自由,面向阳光,一扫之前的阴霾。
但永远觉得不够多的导演,再次画蛇添足,补了个片尾彩蛋——告诉大家陈语彤不是哑巴。
真多此一举了,还模仿《唐人街探案》里张子枫的最后一幕……何必呢柯汶利,还嫌自己的电影不够多陈思诚的影子吗?